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癌末尪腦出血昏迷…妻顫抖簽「放棄急救」 醫暖勸:牽緊他的手到心跳最後一刻

急診室裡未說完的再見:當癌症遇上腦出血的生死習題

「醫師…阿宏平常都在○○醫院做化療,這是他的病歷…」林太太從碎花布包掏出皺巴巴的「預立醫療決定書」,紙張邊緣還沾著晚餐的醬油漬。急診室的日光燈照在她泛紅的眼眶上,睫毛膏暈成兩道黑痕。

從餐桌到急救室的59分鐘

那頓沒吃完的滷肉飯

救護車鳴笛聲劃破三重區的傍晚。45分鐘前,54歲的鼻咽癌四期患者陳文宏正和結婚27年的妻子吃著週年晚餐,筷子還插在碗裡沒拌開的滷肉飯,人就突然眼球上吊昏厥。救護員小陳邊CPR邊聞到後車廂飄散的香菇油蔥香,心裡揪了一下。

急診團隊的黃金90秒

「血氧82!左側瞳孔放大!」我扯開沾滿腦脊髓液的領帶(急診醫師的標準裝扮),和三重金城武——那位長得像木村拓哉的資深護理師——交換眼神。推床輪子撞到CT室門檻的瞬間,病患突然噴射出混著血塊的嘔吐物。

**關鍵醫療判斷流程**
1. 呼吸道清理:用Yankauer抽吸器清除口鼻分泌物
2. 神經學評估:GCS昏迷指數僅剩5分(E1V2M2)
3. 緊急處置:Mannitol降腦壓+Tranexamic acid止血
4. 影像確認:CT顯示右側基底核出血量達35ml伴隨中線偏移

診間裡的眼淚會轉彎

那張被揉爛又攤平的同意書

「陳太太,文宏的腦出血是癌細胞轉移造成的…」我指著CT螢幕上那團刺眼的白影,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原子筆掉地的喀嗒聲。她蹲在地上撿筆時,我看見她髮漩處新長出的白髮,像雪落在烏雲裡。

「放棄急救」的4個殘酷但必要的提問:
- [ ] 是否了解癌末合併腦轉移的平均存活期?
- [ ] 是否討論過居家安寧的可能性?
- [ ] 子女是否知情並達成共識?
- [ ] 有無未完成的醫療心願?(如疼痛控制、宗教儀式)

加護病房外的平行時空

當住院醫師拿著插管同意書過來時,我注意到林太太右手小指不停摳著左手婚戒。那個磨了27年的K金戒圈,在日光燈下泛著霧蒙蒙的光。這讓我想起父親臨終前,也是這樣反覆撫摸母親的遺照。

病房裡的最後一堂課

心電圖上的愛情線

我們把文宏轉到521號房——父親當年住的那間。監視器上的QRS波越來越平緩,像逐漸褪去的潮水。林太太把臉貼在丈夫掌心呢喃:「記得追我時每天送早餐,現在怎麼可以偷懶…」心電圖突然竄起的VPC波形,不知是巧合還是回應。

醫療儀器聽不見的告白

我悄悄關掉吵雜的生理監視器。當數字消失後,突然聽見窗邊風鈴叮咚作響,混著她斷斷續續的哼唱:「阮將青春嫁治恁兜…」那是《家後》的旋律。護理站電腦顯示17:29,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成長長的一條線。

那些醫生沒說的溫柔

白袍下的女兒身份

握著林太太顫抖的手簽DNR時,我的PHS突然震動。掏出來才發現是父親生前最後通話記錄——2016/3/14 21:07,通話時間7分29秒。當年為他急救時,那支Nokia還塞在白袍口袋,隔著布料在胸口撞出瘀青。

急診室教我的生命算式

這些年學會在「積極治療」和「善終權」間找平衡點:

醫療處置 家屬常見迷思 關鍵溝通話術
氣管內管插管 「插管就能維持生命」 「這是延長生命還是死亡過程?」
升壓劑 「血壓數字代表存活」 「血管會像漏氣輪胎需要不停打氣」
電擊去顫 「電擊能喚醒昏迷」 「這是對癌症本身的治療嗎?」

心跳停止後的續篇

死亡不是終點而是視角

當文宏的心電圖歸零那刻,林太太突然笑出聲:「你看他額頭在流汗,跟年輕時跑完業務回家一樣。」她從包包掏出小方巾輕拭,彷彿丈夫只是睡著。我想起父親斷氣時,母親也說他打呼聲變小了。

靈車上的最後一次牽手

移送大體時,林太太堅持自己推病床。她踮腳調整遺體頭部角度的模樣,跟當年替丈夫打領帶時一模一樣。電梯鏡面倒映著她輕哼歌謠的唇形:「你著保重,嘸通傷悲…」

後記:那些來不及的預習

生命畢業考的開書考

現在看診總會多問句:「想像過最後一天要怎麼過嗎?」多數人愣住後苦笑。有位阿伯認真回答:「要穿西裝打領帶,口袋放老婆的髮夾。」他沒說的是,化療讓他瘦到穿不回當年的新郎服。

急診室裡的時光膠囊

521房櫃子深處有本泛黃筆記,某任住院醫師留下的:「今天幫阿公拔管時,孫女把畢業證書貼在氧氣罩上。原來死亡不是失去,而是幫別人記得。」墨跡被碘酒暈開,像朵枯萎的玫瑰。

分類:健康養生